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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紹兩首台灣最有名的笛子曲─陽明春曉、梆笛協奏曲 陳中申

一. 陽明春曉

ˉˉ民國54年,董榕森創作了著名的笛子曲「陽明春曉」,在中國廣播公司的傳播及中廣國樂團(將國樂帶到台灣的音樂團體,早期常擔任國家重要慶典之演奏任務,而有國家國樂團之美稱)的推廣下,風行全台灣。七○年代,更因華視「每日一字」節目將它選為片頭音樂,而成為人人耳熟能詳的音樂。 ˉˉ每次當有人知道我是吹笛子的,一定會問:「你會不會吹『陽明春曉』」;不記得曲名的,也會正確的哼上幾句旋律代替曲名;有的則把曲名說成「翠堤春曉」(好像是一部著名的外國電影);實在不知道曲名的則直接說:「你會不會吹『每日一字』?」,聽了令人不禁莞爾。也可見它深植民心之一般。 ˉˉ「陽明春曉」剛寫成時,曲名叫「三月桃花」,原來是董榕森先生立志要從一到十,寫出十首一系列的樂曲,後來真的都完成了-「一葉蘭」(胡琴)、「二八佳人」(胡琴)、「三月桃花」(笛子)、「四季春」(合奏)、「五福臨門」(笙)、「六段錦」(古箏)、「七夕吟」(胡琴)、「八仙慶壽」(合奏)、「九曲橋」(琵琶)、「十里鶯啼」(笛子)。但當時中廣國樂團的指揮孫培章覺得「三月桃花」曲名太女性化,曲名應該取明亮一些會更符合這個曲子。在眾團員你一句我一句的集體腦力激盪下,終於改名「陽明春曉」,曲意為描寫陽明山在春天百花盛開時,遊客上山賞花的愉悅心情。之後,他又寫了「三陽開泰」來補足了「三」的曲子。 ˉˉ2003年著名作詞家黃瑩還將全曲填上歌詞,由我編寫成合唱曲,以具體的歌詞描寫了陽明山各個景點的的風光,由本人指揮台北市立國樂團附設合唱團演出,最後一句「台北有山,稱陽明」,令人自豪又讚歎,也成了一首受歡迎的合唱曲。 ˉˉ在我稍有名氣以後,常有人恭維我說:「我聽過你吹的『陽明春曉』,真好聽」、「你就是吹陽明春曉的笛子演奏家啊,久仰」。這是一般人想當然爾的推斷。事實上,民國54年「陽明春曉」作出來時,我還沒見過笛子呢。即使到現在,雖然我常在音樂會上演出,卻也沒錄過唱片出版。 ˉˉ首演「陽明春曉」,把它吹紅,並且錄了唱片廣為流傳的,其實是台灣的前輩笛子演奏家陳勝田教授,他是一位個子小小,卻精力充沛的音樂家,畢業於師大音樂系,是早期國樂家中少數受過音樂科班訓練的人,對於音準要求特別嚴謹。他擔任過中廣國樂團副指揮及國立台灣藝術大學國樂系教授兼系主任,前幾年才從教職退休,但仍在各音樂科系及研究所為國樂的薪傳而努力。這個曲子作曲家在譜上只是寫上D調,並沒有指定用什麼笛子,而一般在樂團擔任梆笛者,習慣用G調梆笛筒音做Dol來吹D調。陳教授則慧心獨具,用高一個全音的A調梆笛筒音做Re來吹,使得指法變得比較簡單,音色更清脆,原來不能滑音的部分樂句也可以因加上滑音而更富歌唱性了,因而大受歡迎。可見演奏家的詮釋,對樂曲的表現力是很有影響的。 目前「陽明春曉」在市面上有六個演奏版本出版。 ˉˉ1.最早也是首演者的是陳勝田教授民國五十四年演奏的,由作曲家董榕森親自指揮,天聲唱片公司出版,目前已找不到原唱片可買。 ˉˉ2.國立實驗國樂團笛子演奏家劉治於民國六十八年演奏,鄭思森指揮第一商標國樂團伴奏,由聲美唱片公司出版(笛子協奏曲- 劉治笛子專輯),目前已絕版。基本上是按第一版的詮釋,但快板速度較快。這是「每日一字」播放的版本。 ˉˉ3.民國八十幾年(不詳)由上海民族樂團演奏,保佳音文化公司出版(未註明吹笛者)。 ˉˉ4.台北市立國樂團笛子演奏家林慧珊民國八十六年演奏,陳中申指揮台北市立國樂團伴奏,上揚唱片公司出版(鑼鼓迎新年CD專輯)。與前兩版相差不多,速度介於兩者之間。 ˉˉ5.大陸北派名家曾永清民國八十五年演奏,在中國北京錄音,由Wind Song Music international Co.,Ltd.韻順唱片公司出版(中國魔笛-曾永清CD專輯)。這是一個比較特別的版本,伴奏重新編過,甚至加入嗩吶。笛子部分的詮釋充滿個人色彩,北派奏法處處可見,與台灣習慣的詮釋有很大的不同,文化差異在此明顯可見。音樂是一種聲音的藝術,雖然能用樂譜紀錄下來,但真正發出聲音卻有無限多種的可能性,這也是音樂藝術的可貴之處。先入為主是有礙藝術創意的,我們應鼓勵像這樣不同凡響的詮釋,至於喜不喜歡則是個人喜好的問題了,能敞開心胸、捐棄成見的人,便能享受各式各樣的音樂,是有福的人。 ˉˉ6.台灣演奏家葉樹涵以小號演奏,上揚唱片出版,約在民國八十幾年。此唱片獲得金曲獎最佳演奏獎。


二. 梆笛協奏曲

ˉˉ馬水龍在民國70年創作的「梆笛協奏曲」是繼「陽明春曉」之後,最有名的笛子曲,可能也是台灣古典音樂中最廣為人知及最常被演奏的當代台灣作品(我個人與國內外知名交響樂團就已演過約四、五十場。72年因羅斯托波維奇率美國國家交響樂團來台演出此曲,加上台灣及美國的公共電視台轉播及多次重播而轟動國內外。中廣將此曲的序奏即梆笛主旋律選為台呼音樂,每天重複播放了十幾年,更使此曲成為家喻戶曉的名曲。其出版的唱片之銷售也居台灣古典唱片之冠。馬教授成功的將傳統樂器與交響樂團結合,大大提升了笛子的地位。並突破笛子傳統技巧,創新笛子語彙,讓一向以歌唱性為主的笛子也進入器樂化的表現領域。它與「陽明春曉」於千禧年雙雙入選大陸舉辦的「二十世紀華人經典樂曲」。 ˉˉ此曲的作曲因緣是這樣的:[以下文章一部分已於2003年獨奏會節目單上【我與梆笛協奏曲22年】一文中發表過]。 ˉˉ1981 年 9 月,我辭掉台北市立國樂團梆笛手的工作,插班考入東吳大學音樂系主修作曲,馬水龍正是我的主修老師〈之前已和他私下學習了兩年〉。這一年的 6 月,我開了個人首次的笛子獨奏會,由於戒嚴時期禁演「匪曲」(大陸的作品),因此我必須想辦法開拓曲源,於是我委託了多位作曲家為我創作〈盧炎、蕭唯忱、許德舉〉。馬老師原也在我的委託名單中,可惜當時他無暇特別為我創作新曲。後來到了 9 月正好中國廣播公司委託他為「第一屆中國現代樂展」創作一首協奏曲,而且指定要中國樂器獨奏與交響樂團〈另一個組合是西洋樂器獨奏與國樂團,許常惠老師的鋼琴與國樂團編制的「百家春」也正是此時創作的〉,於是他決定以梆笛為獨奏樂器。 馬老師的研究室就在東吳音樂系館樓上,每當他寫好一段,就讓我試吹看看,好了就定稿,效果不好就當場改過再試吹,反反覆覆直到全曲完成。很多人問我,馬老師怎麼能知道只有六個音孔的梆笛的侷限性及發展性?其實就是這樣來的。像其中有一段寫到 bB 調,而且是快板,又用到很多的 bE 的音, G 調梆笛只能按半孔演奏,但速度太快時音色及音準就很難達到標準,在我努力的練過仍不理想之後,馬老師才將此段改寫。不過在總譜上他仍然將兩個譜都保留了下來,作曲家總是希望有一天樂器改良了,或者有更好的演奏家,可以不費力的奏出來,完成他認為最好的樂思〈改寫的樂段畢竟還是第二的選擇〉。 ˉˉ其實馬老師寫此曲的思惟基本上還是較偏向西洋長笛的語法,正如很多大陸民樂界第一次聽到此曲時反應「沒啥梆笛味」一樣。因為梆笛是中國北方笛子,一向以高亢激昂、華麗歡快見長,大量使用花舌、滑音、歷音、吐音,其旋律也以歌唱性為主。但「梆笛協奏曲」的主題卻是簡短輕巧、乾淨俐落的跳躍性旋律,與北方人豪邁的個性無法連在一塊。其開展時所用的笛子技巧是以大跳及圓滑線奏法為主(花舌部分是我斟酌加上去的),而非梆笛常用的滑音、歷音等技巧,可想而見所奏出的音樂當然也偏離了傳統梆笛風格。而慢板樂章樂句中使用很多長音,又比較接近南方曲笛的語法,必須講究氣韻生動之運氣功夫,及細膩的音色、音量做不同層次的變化,和梆笛大剌剌的吹法是有不同的。因此對吹慣傳統笛曲的人來說,此曲是很繞手又不知如何表現的曲子,有的人甚至說「這曲兒不是給梆笛吹的」。 ˉˉ在我試吹的時候,一開始也是很不順的,幸虧我也是吹西洋長笛的(能習慣其語法)、幸虧我也是寫曲子讓別人演奏的作曲家(能體會創作者不願拘泥於傳統的創意)、更幸虧我是一個不滿於現狀、期待突破的笛子演奏家,因此我辛苦的練下來了。新的語法為梆笛開展了新的生命,豐富了梆笛的表現力。而以西洋交響樂團伴奏的演出形式,提高了梆笛的演奏地位,增加了梆笛的國際能見度(與外國交響樂團交流演出時,這是表現台灣音樂文化最好的曲目之一)。我們期待更多作曲家為笛子呈現新面貌。 ˉˉ這首曲子除了國內交響樂團常常演出外,也讓我可以環遊世界,與各國知名的交響樂團一起演出,與我演出過的交響樂團有美國的國家交響樂團、紐約布魯克林愛樂交響樂團、美國 Shreveport 交響樂團、紐約 Queens 交響樂團、加州青少年管弦樂團、紐約幼獅青少年管絃樂團,日本的讀賣交響樂團(錄唱片)、 NHK 交響樂團,加拿大的溫哥華交響樂團,南非的開普敦交響樂團,俄羅斯的聯邦交響樂團等。一般在第一次排練時,當清脆的笛聲響起,他們都會睜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怎麼一把這麼小的樂器,能有這麼強的力道可以突破八、九十件樂器的音量,跳躍在樂團上面,再加上豐富多彩的演奏法,及馬老師卓越的管絃樂配器,使得外國朋友對台灣音樂不敢輕忽。 ˉ ˉ目前「梆笛協奏曲」在市面上有兩個演奏版本出版。 ˉˉ1.最早也是首演者的是陳中申民國七十三年演奏的,由徐頌仁指揮日本讀賣交響樂團伴奏,上揚唱片公司出版(梆笛協奏曲˙孔雀東南飛-馬水龍交響樂作品CD專輯)。 ˉˉ2.也是由陳中申演奏,這是由陳中申改編的國樂版本,民國八十五年由王正平指揮台北市立國樂團伴奏,上揚唱片公司出版(西北組曲CD專輯)。獨奏部份,隔了十二年,所謂「熟能生巧」,其演奏更為跳躍流暢;在小快板的速度也由譜上標示的100,改為120 。不過樂團部分由於缺少銅管樂器的聲勢,加上弦樂高把位沒有提琴的明亮度,效果稍減,只有慢板部分有些意境上略勝西洋樂器。不過,對於音準及節奏如果再要求些,應該還有進步的空間。 ˉˉ這個國樂版本還有個故事。早在民國七十六年,陳澄雄擔任台北市立國樂團團長時,就要我編一個國樂版,當時我斬釘截鐵的拒絕說,國樂團奏不出來的,以胡琴拉小提琴的音樂本就吃力,國樂又沒有銅管,而銅管在這個曲子中份量還蠻重的。因此就不了了之。誰知道隔年陳團長應邀指揮香港中樂團,他直接找作曲家馬水龍,請他改編一個國樂版,要到香港演出,馬教授當時擔任國立藝術學院(現在的台北藝術大學)音樂系主任,公務繁忙,打電話要我來編。真是命中註定逃不過,自己的作曲老師為我寫的曲子,現在請我改編,這下可不好拒絕了。還好當初擔心的國樂缺少銅管的氣勢及胡琴缺乏明亮度,香港中樂團八十人的編制稍稍彌補了一些(嗩吶有六把、管子兩把、高胡八把)。香港演完,當然台灣也要演,於是又勉強的刪減嗩吶及管子成六十人編制,就是這個錄音的版本。與交響樂團相比,當然問題還是在。而最大問題是:以西洋樂器考量的配器,移植為國樂器後,諧和度降低很多,音響無法奏出原來的豐滿厚實感。不過,雖明知如此,但缺乏曲源(尤其是台灣作品)的國樂團,還是樂於多一首演出的曲目。 ˉˉ解嚴加上兩岸開放以後,台灣湧進來大量的大陸笛曲,南派、北派、各地方色彩玲瓏滿目的樂曲及演奏大師們接踵而來,滿足了大眾對大陸中原文化的好奇及孺慕之情,一時間台灣的國樂曲成了奄奄一息的弱勢文化。還好,仍然有人一直默默的努力創作著。大陸熱退了,我們是不是該來聽聽,多元文化衝擊下的台灣,除了「陽明春曉」和「梆笛協奏曲」外,還產生了什麼樣的笛曲?有興趣的愛樂者不妨在十二月十四日進來國家音樂廳,聽聽「四度空間中竹笛與肢體及電腦的對話」音樂會,不具傳統南北派風格的現代笛子語言,加上互動器(連結電腦及Midi)的新型演奏型態,將演繹出二十一世紀台灣的笛子新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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